
1949年8月20日晚,彭德懷的野戰軍部隊攻入了蘭州。這是一支訓練有素、實力過硬的隊伍,和駐守在西北一方的“土大王”馬家軍截然不同。
然而,麵對這樣麵麵不如共產黨的敵人,彭德懷還是再三提醒攻城各部隊:
“馬步芳、馬繼援都是反動透頂的家夥,他們就像輸紅了眼的賭棍,把最後一點賭注全押在了蘭州。馬軍慣打反撲,對敵人切勿疏忽大意。”
是的,正是因為把蘭州視為自己的固有土地,以馬步芳為首的反動派才能在此橫行霸道。但是他們的惡行,終將在野戰軍的衝擊下被摧毀;這方土地上的百姓,終將獲得勝利和自由。
“挖心團”出現
自北洋軍閥時期起,甘肅青海地區就一直處於戰亂之中。青海幅員遼闊,自然資源豐饒,又是貫通中亞的要道,自古就受到各路軍閥競相爭奪。
國民黨統治時,青海一直是馬家軍的占地,其中以馬步芳統治時期為最典型。

馬步芳對青海地區的控製長達數十年;在其統治時期,他任由麾下將領燒殺搶掠、奸淫婦女,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當地的人民深受其嚴苛統治之苦,早就盼望著有有誌之士前來解放青海。
1949年8月20日,第一野戰軍在彭德懷的指揮下向蘭州發起進攻,馬步芳雖負隅反抗,但長久以來的反動統治使其不得民心。
僅6天後,野戰軍的隊伍就開進了蘭州,趕走了馬家軍,蘭州這塊被國民黨視為固若金湯的城池迎來了解放。兩個月後,我軍進駐酒泉地區,將其解放。
就在大家沉浸在戰事接連告捷的喜悅之際,我軍情報部門探查到一個壞消息。國民黨91軍長黃祖勳在逃離酒泉時,秘密留下了一支有著40人的女兵隊。

這支女兵隊並不普通,她們都是麵容姣好的適齡女性,打算混跡在人民內部,找準時機與我軍幹部結婚以挖取情報。
接到這個消息後,王震司令員立刻向彭德懷報告了當前的情況,他認為必須將這個女兵團盡快找出並拔除,才能防止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王震將這個女兵團叫做“挖心團”,還向彭德懷保證:一定在5天之內將其一網打盡。得到了王震的保證,彭德懷便暫時放下“挖心團”一事,開始考慮之後野戰軍的去向。
天色接近傍晚,西北戈壁灘上黃沙漫卷,風在沙壁間穿梭,發出嗚嗚的聲音。日光消失後,附近的房屋逐漸亮起了燈火。
彭德懷看著閃爍的燭光,心裏想到的是黃祖勳“絕境求生”的一招:在野戰軍進駐酒泉時,黃祖勳賊心不死,命人將整個城市的房屋和倉庫點燃。市民們見外麵都是滾滾濃煙,根本不敢出城逃命,他們的內心不免絕望。

像黃祖勳這樣的敵對勢力不在少數,他們藏匿於這片黃土地上,裝作良善之輩,卻在背地裏行苟且之事。
黃祖勳在倉皇間放火的行為恰好說明了他賊心不死,時刻想著保存實力,應和蔣介石等人,盼望有朝一日能夠實現反攻。
雖然大家都明白,黃祖勳這樣的敵對勢力必然滅亡,但這些人魚死網破的舉動依然讓彭德懷十分擔心。
實際上,國民黨的氣焰早已在抗戰的勝利中消失殆盡,但總是有如黃祖勳之流,堅定其信仰,這讓彭德懷深感棘手。
同時,我軍已在新疆邊緣,收複新疆便成為了當前又一大問題。何時能夠進駐新疆?是否需要動用武力?種種問題,讓身居一線的彭德懷思緒萬千……

抓捕“挖心團”
入夜後,附近的多數人家都已熄滅了燈火。彭德懷忙了一天,此時早已感到深深的疲憊。
他是和張養吾及警衛員三人同住一屋的,在洗腳的時候,疲憊侵襲了他的大腦,他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瞌睡。隻有在警衛員給他蓋上毛毯時,他才突然驚醒。
彭德懷自己準備熬夜,但不想別人因他而睡不好。他對警衛員說:“天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手邊正巧有張養吾送來的關於新疆的資料,彭德懷便向他揚了揚資料,說:“你睡吧,我再看會。”
資料看得入神之時,一陣巨大的聲響把他強行從文字中拉了出來,隻聽得四周的土牆似是在被人狠狠捶打。彭德懷心道不好,立刻從床上起身,他隨意披上了一件衣服,沿著窗戶的縫隙向外看。
然而,窗外依舊是那個一望無際的黃沙地,荒無人煙的樣子讓彭德懷不禁生疑。他立即叫醒了警衛員,兩人拿起配槍,徑直就要向門外走。

張養吾也因此怪聲而驚醒,但不同於兩人,他顯得比較謹慎。害怕外麵真有什麽敵人布下的陷阱,他攔住兩人,說:“這裏剛解放,兵慌馬亂不安全……”
彭德懷執意要外出,張養吾阻攔不及。此時,門外真的有人在敲門,咚咚的響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誰?!”警衛員喝問。“我,開門。”來人是王震,“我猜就把你們驚動了,以為是敵情。這是風,戈壁灘上的風……昨晚我忘記告訴你們了,戈壁灘上的風凶得很,飛沙走石,吵得人不得安寧!”
好一陣解釋後,彭德懷才得知這是戈壁灘上獨有的“景色”。
由於夜裏安靜,風又時不時會穿過嶙峋怪石和沙礫,便與空氣摩擦起來,發出一陣陣奇異的聲音。彭德懷此前一直沒有實地地來過戈壁灘,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才會被次驚嚇到。
謎團總算是解開了,氛圍逐漸放鬆下來,王震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知曉彭德懷對“挖心團”一事十分在意,他當即向前者匯報了追捕行動的最新進展:“挖心團”中已經有三十七人被找到及逮捕,但仍有三人下落不明。”

王震表示:“六點之前,我一定全部抓獲!”
彭德懷一邊點頭,一邊笑道:“你很忙,為刮風的事情,還需你王胡子親自跑一趟?讓警衛員通報一聲就行了嘛。” “你彭總受了驚擾,我王震該當麵謝罪才是喲。”“快忙你的去吧!”
彭德懷衝著他說,他看了看表,指針已經超過四點的位置。
他指著手表,對王震說:“四點過了,你能把敵特一夜抓盡,我一夜不睡心裏也快活!”兩人不再多話,王震和警衛員接著執行任務去了,彭德懷也返回屋內,繼續看那新疆資料。
準備進疆
伴隨著淒厲的風聲,彭德懷逐漸步入夢鄉,但這夢鄉並不甜美。似乎在夢裏,他也能聽到戈壁灘上漂浮的陣陣怪聲,又似哭喊,又似怒吼,一切聽起來都是那麽真實,令人膽戰心驚。
在斷斷續續的睡眠中,彭德懷迎來了清晨。他在朝陽的照拂下看到佇立在黃土高坡上的房子,驚訝於它們竟然能夠免於風沙的摧殘。

早在9月份下旬,未進駐酒泉之前,彭德懷就已經開始考慮如何安排大部隊挺進新疆了。在此之前,野戰軍沒有任何經驗。他們能夠參考的,是古人出使西域的史料。
因此,唐玄奘西行取經,張騫出使西域,班超鎮守邊關,以及左宗棠率領軍隊進入新疆等等我們耳熟能詳的曆史事件,在此刻成為了野戰軍寶貴的經驗。
彭德懷一遍遍模擬了這些人走過的路途,以及路上可能會遇到的困難,以此找出應對之法。
在10月5日時,第一兵團召開了進軍新疆的誓師大會,士兵們高喊“不怕一切犧牲,不怕一切困難,奮勇前進,把五星紅旗插上帕米爾高原”,紛紛表達自己敢於與一切敵對力量作鬥爭的決心。
蘭州戰役後,一些國民黨的將領向共產黨投誠,表達自己不願意再與之為戰的想法。
一方麵,這些將領隻想偏安一隅,早已厭倦了兵戎相見的生活;另一方麵,他們畏懼於野戰軍的實力,害怕與之一戰後,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會因此敗光。彭德懷趁此機會,向部隊又擴充了8500餘兵力。

這些投降的將領中,最為出名的便是陶峙嶽,他是國民黨中的主和派,提倡與共軍議和。
早在蘭州解放前夕,他就有言:
“西北局勢你們都很清楚,解放軍攻占西安、寶雞後,勢如破竹,現已兵臨蘭州城下,國軍分崩離析,危局無可挽回。我們新疆部隊號稱10萬,高懸關外,布防分散,彼此不能支援,隻有爭取和平解放才是唯一出路。為使各族同胞免遭戰火塗炭,我讚成用‘北京方式’、‘綏遠辦法’來解決新疆問題。至於個人生死榮辱,已置之度外,當然人各有誌,我決不把自己的意見強加於人。何去何從,請你們選擇。”
陶峙嶽等人的配合極大減輕了野戰軍收複蘭州和酒泉等地的困難程度,也在一定意義上對野戰軍進疆提供了幫助。
9月底,陶峙嶽等人正式向全國發出了呼籲和平的電文:“抗戰八年,繼以內戰,人苦兵劫,渴望和平。峙嶽等為革命大義,我西北諸袍澤亟應表明態度,正式宣布與廣州政府斷絕關係,歸向人民民主陣營。在中央人民政府未成立前接受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之領導。謹此電達。”

他們的舉動徹底激怒了遠方的蔣介石,他當即宣布開除以陶峙嶽為首的主和派將領的黨籍,還暗自向親信發出密電:“各方設法,保住新疆”。
蔣介石方加強了對甘肅和新疆交界處的布防,還準備摧毀新疆新疆東部公路沿途的所有城鎮和鄉村,將部隊遷至南疆一帶盤踞,與共產黨打長期戰。這樣的操作,無疑讓野戰軍解放新疆的行動變得更加困難。
同樣是在10月5日,第二兵團召開了黨委會,在會上作出了《關於進軍新疆的準備工作指示》,對各部隊的動向作出指示。
彭德懷知道自進入甘肅後,一些幹部的思想出現了波動。有些年紀稍長的幹部,他們不怕未來要麵對的環境之惡劣、條件之艱苦,唯獨害怕自己因為年紀大而無法成家。針對這一點,彭德懷提出要整頓部隊作風紀律要求。

彭德懷還向中央軍委就當前的情況作了詳細匯報,在電報裏他提到:預計於10月上旬率領部隊進入新疆,王震將率第二軍和第六軍,隨後進疆。
他提到一個詳細方案:“爭取在12月底以前分駐於南疆和北疆。爭取在1950年3月底以前完成接防和改編起義部隊工作。”
毛澤東複電指出:“陶峙嶽、趙錫光等已準備與我們和平解決。新疆主席包爾漢已派人至伊犁(今伊寧)附近接洽和平談判,我們已令鄧力群率電台日內進駐迪化(烏魯木齊),故新疆已不是戰爭問題,而是和平解決的問題”。
要想順利進駐新疆,光是給戰士們做做思想工作遠遠不夠。從上至下,都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和周密的部署。
彭德懷巡視第二軍團,詢問了目前武器和彈藥的保護情況,又詳細談了談對油礦資源的保護問題。

他還叮囑下屬軍官,要時刻關心當地工人們的生活需求,照顧好技術專家和骨幹們。“他們是頂梁柱,是國家寶貝!”彭德懷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中央軍委何嚐不知道彭德懷的難處呢?幾番電報通信後,周恩來總理親自向有關部門指示:必須盡可能滿足進軍新疆部隊的需要。
為此,全國各地都抽調出大量物資,用以支援進疆部隊:東北地區緊急調運皮帽10萬頂,皮衣3.5萬件;華北軍區抽調汽車120輛;第三野戰軍和華東軍區抽調出汽車400輛,組建了兩個汽車團。可以說,進疆一事有著中央和全國各軍區的大力援助。
安排妥當,物資問題也得到了解決,接下來便是率領大部隊挺進新疆這座神秘的寶庫了。在出發前,彭德懷曾與王震等人開會商議。

王震持樂觀態度,言語中也透露著積極:“新疆有160萬平方公裏,地大物博好地方,新疆的‘細羊毛’和‘伊犁馬’馳名全國,礦產資源豐富,有石油、煤、鐵、金、玉石、錳、鈦、鎂、銅、鉛、鋅,盛產瓜果,俗稱新疆三寶:‘吐魯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庫車的姑娘一枝花!’”
而彭德懷還是難抑內心的焦慮,他無不擔憂道:“進疆前,還是要解決好吃苦耐勞問題,要靠雙腳走到新疆,沿途是大戈壁、大沙漠,要準備受凍,還要準備挨渴……”
兩人幾番交流後,彭德懷的信心倍增,他拍了拍王震的肩膀說:“過去我們用雙腳跑贏敵人的汽車,跑出了勝利;今天,我們還要用雙腳跑贏風沙,跑贏饑滿,跑出新的勝利!”
彭德懷充滿壯誌的話語激勵了在場的所有人,大家對進疆之行的緊張感也稍稍緩解。當天吃完晚飯後,彭德懷還想與當地的官員和民主人士們一起,共商西北建設的大事。

然而,王震早知其意,當即上前勸阻他。彭德懷自蘭州前往酒泉的一路上憂心忡忡,到達酒泉後依然不能休息;為了部署部隊,同時要處理“挖心團”一事,彭德懷幾乎一夜未眠。
此番種種,都被王震看在眼裏,他隻想著讓這位戰友好好休息。但彭德懷隻是心領他的情誼,他說著“不幹工作,要命有啥用!”,工作到了淩晨三點才睡。
如果不是中國共產黨的隊伍挺進西北戈壁,這裏的百姓還將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國民黨的軍官幾度爭奪這片豐饒的土地,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設身處地位百姓著想過。
這就是國民黨敵對派和共產黨的鮮明的對比。彭德懷與王震等人來到西北,迎接他們的是滿目瘡痍、破碎河山,但這群膽大心細的共產黨員們有幹勁、有勇氣,他們總是能在絕境中創造奇跡。